【親人追思】痕

谷神離開已經一年了。生活,在其形式上,似乎也如常繼續著:吃飯、睡覺、工作、讀書、偶爾也散步、和朋友聚會說笑、看看影集殺時間。在你以為一切都好好的時候,一本關於世界盡頭的蕈菇的新書、後院剛剛從巢穴鑽出來的花栗鼠、新買的鯊騎馬布偶、出差途經的中央車站,就會給你一個無預警的背刺:你永遠的小朋友,再也收不到你傳去分享的訊息。

家庭醫生上週在例行檢查時,指著我頸側的傷痕說:「這個看起來還是很明顯的樣子,我們去找皮膚科醫生看看吧!」去年此時,我剛在芝加哥做完第n個心導管檢查,從陽光普照的旅館房間醒來,就收到媽媽發來的心碎噩耗。理性上我知道這個頸側的心導管傷痕,沒有像過去那些快速復原淡去,大概是因為我之後就匆忙回台,在一個悶濕的防疫旅館裡關了七天,一邊幫忙後事的安排,一邊繼續遠端工作,心情焦慮哀傷壓力大而引發了感染,變成了濕疹一般的存在。感性上我想這是執念吧,就像是浪人劍心臉上的十字傷痕,在哀亡與不甘未被完全消弭前,是不會消失的。

其實我想跟家庭醫生說,這個傷痕就讓它繼續這樣也沒關係吧,永遠不消失也可以的。讓它在我的脈搏旁邊,因為這是我正思念著弟弟的證明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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